平日缺饭少水,时刻遭遇生死考验
提起联合国维和士兵,也许很多人会认为,维和士兵就是像宋仲基主演的《太阳的后裔》一样,偶尔去执行一下任务,主要的时间则花在耍帅和撩妹上面。
但事实并非如此。联合国维和士兵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从来就没有什么太阳的后裔,有且只有真正的男子汉!他们每天面临的是枪林弹雨,是攸关性命,不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昨天上午,苏州市公安局召开赴南苏丹维和警察媒体见面会,张亦林、张岩两位苏州警察,向大家讲述维和警察真实的生死瞬间。
□商报记者 方方
层层考核三名苏州警察入选
张亦林是苏州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的副局长,也是苏州警界派出的第一位维和警察。他向媒体记者介绍了在南苏丹维和时生存的环境。
本提乌是南苏丹北部的一座边境城镇。许多中国人或许对南苏丹这个万里之外的国家并不了解: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曾经历了非洲历史上最长时间的内战,经济落后萧条。2011年7月9日脱离苏丹宣布独立后,南苏丹又于2013年爆发战乱,丁卡和努尔两大种族之间为争夺权力和石油利益发生冲突,导致该国政治局势动荡复杂、安全形势十分严峻。在这样的形势下,联合国分别在南苏丹建立了6个难民营,并派出联合国维和警察保护难民的安全,而南苏丹也成了世界上唯一以保护平民为重任的联合国维和任务区。
今年1月,由江苏公安机关13名民警组成的中国维和警队抵达南苏丹,其中苏州市公安局派出了3人,分别是苏州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的张亦林,姑苏公安分局的杨帆,昆山市公安局的张岩,三人通过层层选拔,都具有过硬的射击、驾驶及身体素质,当然,流利的外语交流技能也必不可少。他们分别被部署在首都朱巴、马拉卡、本提乌和瓦乌四地。在国内,这些民警分别从事政工、出入境、巡特警、派出所等不同警种,但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任务:保护南苏丹联合国营区内的20万难民。
在日常巡逻中,维和警察们随时要面临各式各样的危险。以首都朱巴为例,那里的难民营周边盘踞着很多黑帮势力,他们非法持有武器,从事杀人、强奸、抢劫等严重暴力犯罪活动,这对在那里工作的维和警察们的生命安全带来了严重威胁。晚上在难民营“周围时常有流弹,我们执勤的队员必须穿戴防弹衣和头盔,确保安全。”张亦林说。
“平常我们执勤的时候,经常能从难民营中搜检出他们藏匿的大砍刀、手榴弹等武器,即使不时组织突击搜查行动,也无法阻止营区内武器泛滥的情况。”
今年7月10日,南苏丹政府军与反政府军持续在首都朱巴交火。当地时间18时39分,中国赴南苏丹维和步兵营1辆装甲车在联合国设在南苏丹首都朱巴的联南苏团总部营地执行难民营警戒任务时,突遭一发炮弹袭击。此次袭击造成中国维和部队李磊、杨树朋2人牺牲,另有2人重伤、3人轻伤。“在冲突以后,本提乌已成为一座空城,基础设施全被摧毁,到处是断壁残垣,没有手机信号,没有商店和市场,根本买不到饮用水和食品。在这里能吃饱肚子喝足水就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于是,在物资严重紧缺的南苏丹,午餐肉、罐头、方便面等平常人眼里的“垃圾食品”竟也成了中国维和警察心中的“宝物”“。我们还从国内带去了空心菜、黄瓜、丝瓜等蔬菜种子,打算在南苏丹上演一出‘南泥湾’,在艰苦的条件下自给自足”。
自2000年以来,公安部已向联合国9个维和任务派出维和警察2307人次,广大维和警察创造并保持了“无一遣返、无一违纪、无一战斗伤亡”的纪录,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
危险重重时刻遭遇生死考验
今年30岁的张岩是昆山市公安局的一名民警,这次是他首次参加维和,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成千上万的难民。他向记者介绍了半年多来的生死瞬间:1月28日凌晨2点,当时我和另一名埃塞俄比亚警官在难民营内执勤。突然,听到电台中传来指令,六七名可疑人员在难民营2号大门外徘徊。
我们立刻冲了过去,在东侧隔离墙,我们看到一名男子正从隔离墙的洞口往里钻,此刻我们发现,6名男子已经钻了进来。见到巡逻车,那名还没钻进来的人迅速退出,里面的6人开始四处逃窜,联想到前不久朱巴难民营内,刚发生过疑犯投掷炸弹事件,让可疑人员混进难民营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我们一边向总部求救呼叫增援,一边开始追赶那些可疑人员。
难民营里没有灯光,当时我借着微弱的月光,追赶一名背着大行囊的男子,追了200米左右才追上。而我,在他大行囊的被褥下找到了三把砍刀和两根铁制的长矛尖刺。后来我们了解到,这户人家与另外一户人家因为粮食分配问题产生了矛盾,他们想着半夜躲避检查混进难民营,找另一户人家报仇去。
类似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每当听到难民营的孩子看着我胸前的中国国旗,竖起大拇指,对我说:China,China!So great!看着孩子们可爱纯真的笑脸,我无悔当初自己的选择。
三班运转 连续122天没有休息
6月24号晚上10点,在南苏丹的瓦乌市,苏丹人民解放军与当地不明武装分子爆发了大规模武装冲突,双方动用了重机枪、火箭弹、迫击炮等各重型武器,在主城区开展激烈交火,这场冲突持续了近20个小时。
受武装冲突影响,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大量民众想要进入基地寻求庇护。6月25日上午9点,基地的东门、西门、北门已聚集了数千名难民,为此联合国维和部队率先设立了一个能容纳219人的难民营,并开通一扇小门作为难民进出通道,并在短时间内建立了能容纳更多民众的2号难民营。
难民营建立之初,没有帐篷、排水管道、洗手间、水站等基础生活设施,营地里的难民席地而睡,四五平方米的空间要睡七八个人。上厕所也就是在附近空旷地带随意解决,而且在当地人的生活中,牲畜是非常重要的,许多民众直接把自家的牛、羊、狗、鸡等带进了营地,人与牲畜同处。难民营里没有排水系统,生活废水和垃圾随处倒,牲口的味道及日常生活所需的煤炭、木柴产生的气味,各种味道融合在赤道地区50℃的高温下,让我常常有种窒息的感觉。
由于生活环境脏乱差,难民营内疾病肆虐,当时瓦乌警察部门有来自12个国家的28名维和警察,在难民营建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七名警员陆续患上了疟疾、伤寒、肠炎、阑尾炎。营区内的一名军事人员甚至患上脑疟,情况严重一度昏迷,后转移至乌干达恩德培的三级医院接受治疗后情况才得以稳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剩下的21名队员仍然要执行每天白班、中班、晚班三班全部运转,每班工作时间八小时,每个班连上七天的工作强度。白班和中班主要是负责难民营进出口的安全保卫,治安巡逻以及违禁品搜查,警员要穿防弹衣,戴防弹头盔、持警械、通讯工具等重达20斤左右的装备,在40℃以上的高温环境下连续作业,这对于每个人的体力、耐力和意志力都提出了极大的考验。
夜班警员要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如难民营内打架斗殴偷盗等,还要防止身份不明的人员和违禁品混入难民营。我们的休假都是实行累积休假制度,每工作一天可以休假0.2天,但自上次休假直至这次回国,我已经连续工作122天没有休息过了。
张岩说,维和警察在执勤过程中并没有手枪等,只有一些防御性的武器,比如约束带、辣椒水等等。
缺食少水半年时间我瘦了30斤
由于南苏丹境内公路设施简陋,地形复杂,城市之间联合国所有的兵力部署、人员调配、运输补给都是通过飞机空运形式。瓦乌爆发冲突之后,出于安全考虑,当地机场暂时关闭,导致所有人员、货物均无法进出,连食物供给都无法得到保障。
我们每天以土豆、青菜和萝卜为主,上次回国带了大量的挂面过去,每次回国我也都会带上十几二十瓶老干妈拌面吃,但每天最多只能维持两餐,我在南苏丹的半年时间,瘦了30斤。饥饿、营养不良是我们在南苏丹生活的常态,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生理症状则更加让人担忧,明显感觉到四肢无力,走路时腿脚发飘;免疫力开始降低,舌头、牙床、口腔内开始出现大面积溃疡。
难民营建立之初,大概也就6000个人常住,两个星期的时间,难民人数增加到了22000人。难民的日常饮水是由UN统一供应的,由于净化和过滤设备,每天提取到可以饮用的自来水十分有限,无奈之下,UN 开始限制工作人员的用水,每人每天的生活用水供应量为5升。而洗漱间内供洗衣洗澡的自来水一度停水四天,导致我们无法洗澡,洗衣服,由于卫生状况差,我经常被虱子、跳蚤反复叮咬。平时不管天气多么炎热,我们都需要穿长衣长裤靴子对自己全副武装。
上个月我夜间值班,天气实在太热了,我把衣袖挽至小臂处,还不到半个小时,我的胳膊上被蚊子咬出了6个红包,五天后,我开始出现了疟疾症状,持续发烧三天,呕吐、肌肉酸疼、四肢发麻、全身畏寒,当时只想在疟疾爆发前把病情控制住,顾不得服用大剂量会对肝脏肾脏产生的副作用,一口气吞下八颗青蒿素,这才使得病情得以缓解。
正是因为南苏丹蚊虫肆虐,上次回国,我带了五六十瓶风油精、清凉油,每次出门都会随身带着,给需要的人用。维和警察中有偏头痛的,给他们用上一点,清清凉凉的,他们会觉得很舒服,竖起大拇指直夸中国的药是神药。
昨天下午,张岩再次出发赶赴南苏丹。在他的20公斤标准重行李中,仍以各种食物为主:挂面、午餐肉、各种品牌压缩饼干。而带去的食品都是有计划定时定量的,这顿吃多了,下顿就少了。每一件精心选择的生活补给品背后,是一名中国警察严于律己、恪尽职守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