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虎正在给病人看病。在直塘卫生院他是最忙的医生。
本报记者 高戬
5月25日上午10点半,太仓市沙溪镇直塘卫生院绝大多数门诊医生都完成了上午的工作任务——这里的农民们依然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很少有人会在10点半还来看病。
但此时,全科门诊的王金虎医生依然很忙,还有6个病人在等着他看病,当天上午他的门诊量多达34人,这些病人,有直塘本地的,也有从沙溪、归庄、双凤等地特意赶来的。
王金虎现年70岁,行医50年,早在10年前他就该退休了,但直到现在,乡亲们仍“不准”他退休,而他自己也没有退休的打算。
今年5月,王金虎获评“苏州最美人物”。
“粉丝圈”跨三市周边群众看病“只认王金虎”
“在我们医院,王金虎是最忙的医生,没有之一。”直塘卫生院院长胡春江说。
王金虎有多忙?让我们来看看他5月25日的工作。
早上5点半,村民朱兴元就敲开了王金虎的家门,趁他还没上班来找他看病,随后又陆续有村民上门,到了6点45分,王金虎已经为5个村民看了病,此时他必须出门上班,虽然门诊7点半开始,但7点前后就有病人在等他了。
果不其然,当王金虎7点钟到达卫生院时,已经有两个病人挂了他的号,在诊室门口坐等。
到了8点,王金虎的诊室里已经挤满了病人,用患者孟金元的话来说“热闹得像茶馆”。孟金元家住归庄,距离直塘卫生院10公里左右,归庄本地的卫生院距离他家2公里左右,但15年来,孟金元总是来找王金虎看病。
病人一个接着一个,有的是初诊,有的是复诊,有的只是咨询,但王金虎全部认真对待,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王金虎当天的门诊量总共59人。下午4点半他下班回家,和早上一样又有病人在他家里等着,到晚上7点15分这样的病人总共来了8个,晚上8点半,他还接到一个病人的咨询电话。
胡春江介绍,现在的沙溪镇由原来的沙溪、直塘、归庄、岳王等四个乡镇合并而成,目前直塘、归庄和岳王各有一个卫生院,沙溪有一个综合性医院。
“但很多群众并没有医疗机构服务半径、就近看病之类的观念,他们要看病,首先想到的就是王金虎。”胡春江说,以直塘卫生院为中心,王金虎的“铁杆粉丝圈”方圆5公里;“基本粉丝圈”方圆10公里,覆盖太仓市、常熟市和昆山市。
王金虎是从虹桥社区卫生室调到直塘卫生院工作的。直到现在,那里的群众对他的调动仍“忿忿不平”,村民张中桃说“这样的好医生,怎么能离开我们村?”
王金虎已经超龄工作10年,卫生院对此一直很为难,因为“铁杆粉丝”们明确表示,他们看病只认王金虎。
“医生不仅是一份职业,
更是一种使命”
在医疗界,确实有不少医生到了七八十岁还坚守岗位,他们通常都是某个领域的权威,而王金虎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医生,群众们“不准”他退休,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金虎的家在太仓和常熟交界处的张泾村。“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村交通极其不便,而且缺医少药,村民们生病了只能摇船去乡卫生院,有些危急病人甚至熬不到卫生院。”王金虎说,当时曾经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得了肺炎,死在了去求医的船上。
1966年1月,初中毕业的王金虎被村里推荐到太仓卫校“半农半医”培训班学习,1967年10月毕业回到张泾村。一口药橱、一张旧桌子、两张旧凳子、一间土坯房,王金虎抱着为乡亲们解除病痛的信念开始了他的行医生涯。
一开始,村民们并不相信这个毛头小伙子,但一年后就对他刮目相看:当时,一位村民开船去上海运货途中不慎受伤,第二天出现腹痛伴有恶心呕吐,其他医生诊断为胃病,治疗无效后,该村民找王金虎试试,“那时没有任何器械设备,只能靠询问和观察,初步判断他是脾破裂,于是立即陪同他去县城医院做了手术,由于抢救及时,挽救了他的生命。”
“小王医生能救命”——消息很快在张泾村传播开来,从此,村民们看病首先选择去村卫生室,王金虎信心大增。
王金虎至今仍记得40多年前的一件事。那年寒冬,五保户闵老伯因腹痛难忍被送到卫生室,体温高达39.5℃,王金虎诊断他得了急性胆囊炎,这样年迈体弱的病人之前他从没遇到过,卫生室又缺乏设备和药品,王金虎觉得没有把握,于是打算把闵老伯送到上级医院,但老人怎么都不肯,无奈之下,他把老人留在卫生室,不分日夜守在他身边,观察、检查、喂药,碰到疑难之处,就查阅资料。十多天后老人奇迹般地痊愈了,他拉着王金虎的手激动地说:“感谢共产党,救了我这个孤老头子的命!”
这件事对王金虎的触动极大,“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医生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种使命。”
33年×360天×24小时
他的工作不分时间地点
改革开放后,不少乡村医生嫌收入低,纷纷搞起了副业,有的甚至辞职改行。但王金虎反其道而行之,之前他是“半医半农”,到了1984年,他干脆把自己的责任田转给父母,自己把家搬进了卫生室,变成了一个全职的乡村医生。
在村民们的印象中,王金虎是没有上班、下班时间的。村民顾相元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去找王金虎看病,一顿饭分几次吃、一宿觉分几次睡,对王金虎而言早已是生活常态。
一年365天中,王金虎只有5天不在卫生室——除夕下午3点,他搭乘最后一班从沙溪开往苏州市区的班车,去儿子家过年,大年初五再乘首班车返回,10点
半左右准时回到卫生室。
360天×24小时——33年来,王金虎的工作规律几乎从未被打破过。有一次,他因为劳累过度发高烧七天不退,在这期间有村民喊他出诊,看到王金虎自己都病倒了,这位村民不好意思了,转身就要离开,但王金虎把他叫住了,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背起药箱……
王金虎的工作还不分地点。一位癌症患者出现了严重便秘,家属请他上门治疗,试了几种办法都没有效果后,他挽起袖子,用自己的手帮患者一点一点地把大便抠出来,抠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患者家属说,这样的医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2000年,张泾村并入虹桥社区,王金虎转到虹桥卫生室,2012年调入直塘卫生院。在50年的乡村医生生涯中,他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条田埂,进过每一户村民的家门,平均每年为群众提供医疗服务5000人次。
“我是医生,必须全心全意
帮病人解决困难”
1990年—2013年,王金虎还持续23年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陪病人去苏州看病。
“第一次这么做,是碰到了一个疑难病例,我建议病人去苏州的大医院,”王金虎说,但这位患者是个文盲,对于怎么乘车去苏州、找哪家医院、怎么挂号、如何叙述病情都一无所知,“恰好以前在太仓卫校教过我的一位老师是苏大附一院的专家,于是我就陪着这位患者去苏大附一院,帮他挂号、和医生沟通。”
后来,王金虎发现这样的病人还有很多,于是他每个星期组织一次集体转诊,“通常是八九个病人,大家集资包一辆车。到了医院后我安排病人排队、挂号,然后带着他们去各个科室,楼上楼下马不停蹄,时间紧张得像打仗一样。”王金虎说,陪病人看病,不仅解决了他们的实际困难,而且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因为王金虎经常出现在挂号处,以致苏大附一院的保安曾误认为他是挂号黄牛。
王金虎表示,无论是24小时坚守卫生室,还是百里迢迢陪病人转诊,做这些的理由非常简单——“我是医生,必须全心全意帮病人解决困难。”
胡春江认为,王金虎执着、超越的敬业精神,让他收获了成千上万的“粉丝”,他与病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和谐”来形容。
从沙溪镇到太仓市、苏州市、江苏省、卫生部,50年来王金虎获得的荣誉证书加起来大概有一公斤重。他还有一种荣誉是无形的,在村里他的“面子”很大,家庭矛盾、邻里纠纷,村干部们解决不了的,他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