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报记者 张登峰 实习生 雷进悦
前天下午,苏州高新区文体中心文化馆小剧场座无虚席。由苏州市委宣传部、苏州市哲学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办的高端讲坛“知苏达理·师说”第三场在这里拉开帷幕。本次讲坛以“城市灵魂与文化自觉”为主题,由“伤痕文学运动”代表作家、当代文化学者冯骥才先生讲授。冯骥才称赞,苏州是一个创造美的城市,是一座很有滋味的城市;苏州城市的灵魂不霸气凌人,还流露着“书卷气”和“诗情画意”。
精英文化影响民间文化,苏州是一个范例
苏州的文化在哪儿?冯骥才说,一个城市的文化有两大部分,一是精英文化,一是民间文化,这是两种不同的文化。苏州的精英文化,如琴、棋、书、画,从历史上讲,苏州是笔精墨妙的,是重量级的城市;苏州的民间文化,如吹、拉、弹、唱,是鬼斧神工的,也是重量级的。“这样的城市很少有”。
在冯骥才心中,苏州的精英文化和民间文化是交融的,苏州文化与外地相比是不一样的。冯骥才说,苏州这座城市,苏东坡、唐伯虎、文征明、白居易等精英都待过,为这样的一个城市留下了多少滋味?品评生活、感悟生活、评价生活、体悟生活,精英文化就是将苏州文化的东西潜移默化传递出去。所以,精英文化影响到民间文化的城市,苏州是一个范例。
苏州精巧精致精心,有书卷气和诗情画意
冯骥才说,苏州很精巧,苏州人很精致,苏州人很在乎自己的生活,在乎自己生活的感受;苏州人很有气质,也很精心。苏州人尚美,如果讲雕刻的话,就是“满工”。而生活在苏州,处处可以看到生活的美。苏州是创造美的一个城市、一个艺术的城市。
冯骥才先后五次来过苏州,对苏州有一种很特别的体会。他说,苏州是一座有滋味的城市。像吴侬软语、评弹婉转的滋味,让人用美的方式来感受生活,处处感到有滋味。冯骥才说,苏州的园林代表了苏州文人的气质,第一个就是“书卷气”,第二个是“诗情画意”。苏州的特点可谓“曲径通幽”,曲径通幽虽然表达的是苏州园林的特点,但它影响到了陆文夫的小说《小巷深处》,这是苏州文化的精魂。苏州的文化不是“充眼球”的,也不霸气凌人。
全民都有了文化自觉,社会文明才能提高
人类文化自觉从哪儿来?冯骥才说,19世纪末,西方人就开始有了遗产观。所谓遗产观,不是个人遗产,而是先辈创造的财富,是要让后代永远共享和继承的东西,叫“公共遗产”,这个概念就是文化遗产。而最早提出文化遗产保护和做遗产保护的都是知识分子。
冯骥才说,文化自觉包括知识分子的文化自觉、政府决策层的文化自觉、各级政府管理层的文化自觉和全民文化自觉四个方面。如果全民都有了文化自觉,社会文明才能提高一步。而文化先觉者也要具备使命感、责任感,要有前瞻性,还必须要有自己的科学立场。在科学面前,文化先觉者必须是纯粹而真诚的。
冯骥才认为,国家和民族所创造的重要的文化和精神财富,知识分子要先去做,因为知识分子敏感于文化的问题,痛感于文化的痛点,知道哪个濒危。所以,知识分子一定要先自觉提出文化的问题,这个文化自觉叫做“文化先觉”。
政府搭台百姓唱戏,让人民成为城市文化主人
在文化遗产的保护上,我们应该注意什么?冯骥才说,物质文化遗产要保持遗产的原建性,不能随便涂抹改动。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一套原则,就是原生态,不能改变它的原生态,而且要有科学标准。
冯骥才认为,“政府搭台、百姓唱戏”是文化遗产保护的最好方式。他举例说,苏州高新区对于刺绣的保护就是政府搭台,让艺术家去做。“让人民成为这个城市文化的主人,这种做法非常好。”知识分子在文化遗产保护中,应该起到监督作用,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知识分子应该帮助总结这个城市的特点,寻找这个城市的灵魂所在,城市最重要的不是它的形,而是它的神。不管这个城市变化多大,关键是它的灵魂是否还在?如果还在,它的人文魅力就在。这个魅力跟它所有的历史遗迹就会贯通起来,形成这个城市巨大的精神力量,从而成为这个城市独有的、其他任何城市不能替代的独特的美。
冯骥才与听众精彩对话摘录
苏州博物馆研究员沈建东:关于非遗的技艺,原来它是手工的,现在有很多是机器做的,这是不是它发展和创新的部分?
冯骥才:非遗是手工的,绝对不能变成机器的,变成机器就是工业革命的产物了。如果是机器做的话,那就没有人性的东西了,因为手工做的东西是千差万别的,不重复的。机器是大规模复制,就没有价值了,也不是历史遗产。
桃花坞木刻年画传承人房志达:目前,许多年轻人对木刻年画的文化传承不关心。如何让年轻人喜欢上传统文化?
冯骥才:我们中国人有“寻根”的意识,每个人身体里都有这种“血液”。您不用着急,我们的后代一定比现在的人更在乎自己的文化。关键的问题是现在要让我们的文化传下去,让它活着,别断了。
听众:您对人和水以及城市的关系是怎样理解的?
冯骥才:如果你真爱那片土地,你就会爱上那里的一切。但是爱它,一定对这块土地要有责任,爱到极致就是责任。你从责任可以感受到更强烈的爱、更有价值的爱。中国人讲“有情有义才可以”。你对这块土地情分越深,跟它的纠结就会越多。
听众:您跟家人是怎样相处的?
冯骥才:我母亲今年已经过100岁了,她最近一天的半夜突然给我发了个微信,让我别着凉。一个人到了70多岁,还有妈妈嘱咐你多穿衣服,是幸福的事儿。我曾跟母亲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要把你放在手心儿里呵护你。”中国人把孝看得特别重,人性都是复杂的,不孝非人也。这是我们做人的本分。
听众:《神鞭》在您众多作品中的位置?
冯骥才:其实位置不重要,结尾很重要。一位外国诗人写过:“可别走得太快,小心把魂儿丢了。”当一个城市高速发展的时候,要Hold住自己的灵魂。我们国家要迅速发展没有问题,但是不要把我们的基因和根丢掉,不能把我们的“魂儿”丢掉。
(张登峰 雷进悦 整理)